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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番外:霜重骨冷鬼窃窃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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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冷的月光下,一排恶/鬼拱手而立。

"去吧!″

后半夜,扑嗵两声,有人被扔到我面前。

两个男子,李素生前好友,也是骗他到行院灌醉他的帮凶。

他俩在睡梦中被绑来,先是一脸懵懂惊愕,待看清眼前站着的是我,突然打了个冷战。

我示意随从把提灯举高,将我的脸照得更亮。在他们眼里,我还是李素,但再愚钝也能感到,有什么不一样了。何况,我身边还立着七八个黑黝黝的人影,另有四个同样的人,押解似的守在他俩身后。

"李素!看在我们回窗几年份上,饶了我们吧!"他们反应倒还快,一看形势不利立马讨饶。

我轻蔑一笑:"什么同窗?真有情谊还来害我?″

他们沮丧地佝偻着肩背,像要把自己缩成一团。"李素!不是我们要害你!"

"不是你们灌醉,把我搬进屋的?″

"是、是!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……我们以为就是个玩笑!"

"是啊,后来的——与我们无干哪!"

“催/情香,是谁点的?"

"是、宋行首!宋妈妈!"两人几乎异口同声,“我们一出去。她就进来了!″

我的目光强硬地盯着他们:"是这样吗?"

他俩哆哆嗦嗦,头也不敢抬:“是、是!"

提灯随我的视线一同移开,照向廊下一侧。“你来说说看?"

光线汇聚的那头,照出地面一个趴着的人形,血淋/淋的,身上还有黑色的一堆在蠕动。

臭烘烘、脏兮兮的家伙们在人身上爬/来爬/去,啃东啃西。

"老鼠!"俩人哇地大叫起来,再一看,又是一声怪叫,"宋——行首!"

他们惊吓过度,快喘不过气了。我哼哼冷笑:"用这种腌臜手段挣钱,活该被老鼠啃!”

我目光瞥回来,从一张脸瞟到另一张脸,悠悠笑道:"虽然她死得快了些,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。"

手脚被绑住,他们扭动着身体,尽力想远离那块地方。听明白我话里意思,他们立马慌了神。

"我们说!你问什么,我们都说!"他们像蛆(/)虫一样爬行,努力爬向我脚边,脸贴着地,拼命磕头。

我语气平缓,森冷。

"是谁叫你们害我?"

他们头猛地一抬,互扫一眼,声音颤颤:"李、李铭!′′

果不其然。

这个李素,活得真够惨。庶弟,未婚妻,同窗,全勾结一块害他。

恐怕还包括他的外舅、外姑(岳父,岳母)。

“他允诺你们什么了?"

他们支支吾吾,语不成句:"那、那个……″

“允诺让家父举荐你们官位?"

他们弓着腰,头一下一下碰着地面。"我们糊涂啊!一时糊涂……″

"糊涂?"我冷笑出声,"恐怕还有嫉妒吧!我长得比你们好,有个武将的家父,偏又学问上压你们一头,被老师偏爱,你们早就看不惯了吧!"

他们越磕越重,头都埋在尘土里。"不敢、不敢!″

我缓下语声,像慢慢收紧套在他们脖颈的绳索:"只有李铭——一人?"

"他来找我们的,″他们打着哆嗦,相互觑一眼,“就他一个!″

"别的我们都不知道!"俩人满脸惶恐,看来也问不出多的了。我一边打量他们一边思考。虽然很饿,但他们一点勾不起我的食欲。我的寒眸如出鞘的刀刃,在两张丑脸之间慢慢扫动。

"怎么处置——你们好呢?"眼刀持续刺戳他们眼底,"那么爱喝酒,就——喝个够吧!"

双耳酒瓮摆在院中,冷冷的酒气溢出,如灰白的烟氤,袅袅升腾;常人闻一闻,便觉阴寒蚀骨。

"好好享受,这祭祀的阴酒——"我扬声大笑。随从拿起挹酒的勺,舀了满满一勺,送到俩人嘴边,灰蒙蒙的浆液在勺中流动。身边看守揪住他们头发一扯,酒直接往他们喉咙灌了进去。

"饿/鬼品过的美酒哪——"如冰水灌肠,一勺下去,他们已面无血色,手脚冰凉。看守毫不怜悯,一勺接一勺灌着。他们剧烈地咳嗽,却一口也吐不出来,阴酒一入肚,便如彻骨冷气般散布到四肢百骸,浑身温度和气力,都在它的侵蚀下一分一分消散。

不多时,俩人犹如被酒浸泡的蟾蜍,瘫成两团烂泥。

"主人,还灌吗?"属下问。

"活人没口福啊!"我佯装叹息,"算了。反正也不要他们死。″

我想了想。"剥光他们,找几个阴/鬼把他们吹一吹,吸/□□(*)气,随便扔在那儿,不死就好。"

阴风阵阵,几个阴魂围着他们卖力地吹着,时不时从他们丹田吸一口阳气,他们如被一桶桶冰水浇身,一直昏昏沉沉,眼见只剩出气的份了。

拂晓之前,两个恶/鬼将他俩扛在肩上带了出去。一盏茶工夫,恶/鬼回来报告:把俩人扔在荨麻堆里了。

天将明未明之际,下起瓢泼大雨。如果半日里无人发现,他们可能真没命了;不过,有什么关系呢?两个渣滓而已。

听着外面哗哗雨声,我慢慢展开地狱图卷。被我杀死、生/吞的人,都会出现在这里。那俩废物,连进我地狱的资格都没有。

我一边欣赏画中的地狱图景,聆听画中人的惨叫呼号,一边唤来个恶鬼:"把李、郑两家的阴鸟,暗虫及死物,都叫过来!″

恶鬼答应一声,随即退走隐匿。

雨落如柱,斜斜地涌到檐廊边,如我画中鲜/血一般淋/漓。

屋中阒无一人,不少生物、死物从幽暗的角落、墙隙里爬出,蹑手蹑脚而来。

鸣阴之鸟,匍匐的蜘蛛,扑腾的灰蛾,飘动的亡魂。

没哪个府宅没死过人,可这两家,尤其郑宅,着实多了点。

我皱了皱眉。“你也不用真叫齐呵!这两三年里的就够了。″

近三年,侍妾都死了三个,另有四五个侍女杂役。打死的,毒/亡的,溺/死的,就没个正常死/亡的。

看得我有三分头痛。这样也能官声清明,我只能说他家家教真好,瞒得不错。算了,来都来了。我开口问他们:

"有哪个经常跟着郑家夫妇,及他们子女的?"

霍地站出来十余个。也就是说,近几年死的,这一家老小全有份。

这样郑宅还没衰,他们家的镇宅之物挺强的呀。

"那么,你们一定都听到他们的私话密谋?″他们相互看了看,一个女子率先出来,上前施礼。"事是不少,但不知大人想问的是哪一件?"

"李——素。"我吐出两个字音,清晰冰冷,穿过重重雨声。

他们并不意外,默契地点头。

“今年上巳节,郑家女娘,郑怜便与李家二郎有私……″

屋外,疾雨抽打地面,噼啪作响。

室内,鬼声絮絮未休。

阴鸟飞到梁上,将母女密语,一声一声,模仿得的惟妙惟肖。

"阿母,那个伎子会不会把事说出去?″

"她只知有人出钱,她做事,小菊每次去也是蒙了面的,没人认得出。就算她说出来,也没人信的。"

"万一呢?″

"不怕,那李素染了重病,又被家里逐出,掀得起什么浪来?又有哪个肯替他出头?怜儿你要还不安心,我找人把她结果便是。"

"阿母待我可真好!不过阿翁那边……″

"你阿翁不是让李家把许婚对象换成李铭了吗?又有什么不放心的?先前他犹豫,不过是怕事情办得不妥贴,影响他官声。现在一切顺利,你就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!”

"阿母真好!″

“怜儿最乖……″

未过门就与人家庶弟……

舍不得自己的官声清誉,便要人家声名尽毁。好生阴毒,好生阴毒。

我腹部一阵紧缩。肠胃的饥饿,好象地狱之火焚烧我的内心,又如业海的苦水翻腾不止。

(待续)

(2023年12月17日22:13首发晋#江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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