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烛火摇曳,只余一地沉默。
两人谁都没有回答,若是杨勖被活着被圈禁一辈子,陈蕊还这么年轻,若是两人都得到赦免,皇室怎么会允许这种丑闻出现,特别是陈蕊害嫁过反王。
陈蕊不想对杨勖撒谎,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回答,而现在的她无能为力。
一具滚烫的身躯贴上来,环住陈蕊的腰,强硬又细碎的吻从脸颊蔓延到嘴角,陈蕊被圈住,躲避不开,或者说是不想躲开,她闭上眼睛,轻轻的仰头回应,她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。
陈蕊躺在床上,抓住男人的手臂,如抓住一截浮木,主动又反动,杨勖如同小绵羊一样任人摆弄。
杨勖收拾完躺在陈蕊旁边,陈蕊闭着眼睛,精确无误的钻进男人怀里。
“累吗?”
“嗯。”
杨勖轻吻陈蕊的额头:“睡吧。”
陈蕊:“那你还能活着回来吗?”
杨勖: “你希望我活着回来吗?”
“希望吧。”
男子突然玩笑心起:“那如果我回来天天这样对你呢?”
“那我希望你天天回来。”
男人哈哈大笑,不知是被陈蕊的幽默逗笑,还是得意于自己的能力被肯定:“那我带着你走吧,大不了我们一起亡命天涯。”
“好啊。”陈蕊往男人怀里窝了窝,睡意昏沉,像是随口答应。
杨勖身体一僵,转头看着陈蕊不可置信的眼里,汹涌的情意如黄河水一般澎湃,陈蕊睡脸恬静,他不忍打扰,这一刻如此的漫长,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,而后紧握的拳头送开,拍拍陈蕊的背,哄她睡去。陈蕊眼角的泪落下,安静的没有人察觉。
启明星高悬于天幕,天空像一块深蓝色的天鹅绒,无尽的神秘与生机蕴藏其中,杨勖带着一队人马飞速赶赴冀州大营。
于此同时,一只信鸽带着情报奔赴刘川的营帐,清河王的副将带着人去陈府抄家……
第二天一早,陈蕊醒来,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了,只剩下一个装着游戏攻略手册的小匣子。
侍女进来禀报,李四已驾好马车,装好行李,在后院等候。
陈蕊抱起匣子,转身看了一眼这个承载她一时荒唐的院子,毫不留恋的离开:“走吧,去陈府。”
陈蕊几经艰险,逃出陈府,却听到哥嫂侄儿被杀的消息,她甩开李四,几经辗转,才得到想要的消息。
夜幕低垂,华灯初上,宫城张灯结彩,红绸轻扬,彩绸纷飞,每一处角落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。御花园中,百花争艳,似乎也欲与这辉煌灯火争辉。廊腰缦回,檐牙高啄,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匠人的精妙手艺与皇家的无上尊荣;乐声悠扬,丝竹管弦交织出一曲盛世华章。红墙绿瓦下,万盏灯火与皎洁月光交相辉映,将夜色织就成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。将这座古老的宫殿装点得如梦似幻,恍若仙境降临人间。
今天是除夕夜,各位皇亲国戚及臣子携命妇家眷进宫赴宴,一是庆贺新年,二是为骠骑将军刘阳此次兵不血刃平定清河王之乱庆功。
歌舞升平,酒过三巡,新帝上任三把火,来人纷纷献礼,有地里山上的出来的祥瑞,比如太岁,白鹿,造型奇异的矿石;有本地的特产,血珊瑚,云锦,大金珠;还有一身清廉却彰显政绩的,大穗稻谷,万民齐心图。
长公主作为皇帝的姐姐,又是骠骑将军之妻,众人都在好奇,长公主拍拍手,灯笼全部熄灭,内侍将皇上团团围住。
殿外月光清冷,火树银花,殿内议论纷纷。
一女子踏月而来,发髻高耸,簪缨丽影,广袖流仙。随着她的脚步向前,一盏盏琉璃宫灯亮起,照亮她的容颜,清冷如神仙妃子。她凝眸挥袖,翩翩起舞,四周的宫灯次第亮起,随着女子起跃,宫灯慢慢旋转起来……
桌上金银器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,金碧辉煌的宫殿被各色琉璃宫灯点缀得分外妖娆,宛如璀璨星辰落入凡尘,照亮了这方寸之间的繁华盛景。人们沉醉在震人心魄的美景中,忘却尘嚣,共同见证着这难忘的盛宴,铭记此刻的辉煌与灿烂,一曲舞毕,众人却还久久回不过神来……
皇帝仅总角之年,努力学着大人的模样保持沉稳:“这是何物,如此精妙?”
长公主起身回话:“此乃琉璃,用不同矿石加以烧制,颜色绚丽。”
皇帝:“此物何人所制?”
长公主:“回皇上,此物乃前侍郎千唯之女千重所制。”
皇帝:“果真是虎父无犬子。“琉璃”单薄,此物形如水玉 ,晶莹剔透,不如改做“玻璃”,愿天下永无冤案战事,再无流离失所之人。”
千重下拜:“谢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皇上设立金吾卫,接管皇城内案子;改大理寺为廷尉,复核案件,核查刑部,金吾卫的已完结的案子,人犯先行关押,核查无误后,再行处置。
清河王杨展反叛,及其追随者本该满门抄斩,清河王世子大义灭亲,归顺朝廷,念在其将功补过,褫夺其爵位,永世不得踏出冀州。
两军交战中,一点红与暗探“夫人”深入敌情,也获得了不菲的赏赐。
千唯贪污一案被平冤昭雪,千重被提拔为工部员外郎,主司宫内一应器物与兵刃冶炼,虽不算什么大官,可是因宫宴的玻璃宫灯出世,户部赚了不少银子,各部银子宽松,所到之处人人恭敬。
果然,能者为尊是千百年亘古不变的真理。
春日的午后,乍暖还寒,茶粉青绿,围着红泥小火炉,袅袅青烟。
千重与公主对坐,茶粉随着沸水浮动。
“昔日你与我说,燕王并无谋反之心,我其实并未相信,皇帝年龄尚小,我却有孕在身。如果刘阳失利,燕王就会被明升暗降,刘远道一辈子为皇室鞠躬尽瘁,我也不忍心为难他,只是刘阳与刘川必不能留,留下你一方面是刘川相求一方面也是为了解决刘川。”
千重疑惑不解,高层的事情,与她何干:“公主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,难道是后悔了?要与我道歉?”
“你胆子倒不小?”公主柳眉舒展,含笑盈盈:“是啊!是我错了,宫廷波云诡谲,我本以为人人都是如此。世人都知道母妃的未婚夫本是刘远道,被父皇强抢入宫,可却无人知道,母妃本来爱的就是父皇。她一生为情所困,下场凄惨。我与她恰恰相反,我不相信所有人,不相信刘远道会心甘情愿守着皇室的江山,父皇欲选公主和亲,我不相信刘阳是真心求娶我,刘远道不过是为了在我母妃面前卖好罢了。”
千重还是不理解:“可驸马不能入仕,拿世子的前途尚公主,刘远道如若想造反,这步棋可是走错了。”
公主斟下一杯茶:“走错又如何,我母妃自不会亏待他们,刘阳入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。”
千重更不理解了:“那公主为何要让刘阳带兵,不怕他反了吗?”
公主昂首挺胸:“千重,你太小了本公主了,若没有觉得的把握,本宫怎么会放他走,一个男人,手拿把掐,本宫不怕他会造反,只怕他不肯使劲全力。”
一位上位者阴谋家,被纯爱战士感动的故事,千重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:“那结果公主可还满意?”
公主不言,轻抿一口茶,示意千重:“你一尝便知。”
青茶入口,唇齿留香,千重彻底明白了,刘阳做的很好,公主很满意。
“听说一点红来求见你,莫不是来找你重续前缘,可是刘川也在请旨,要皇上赐婚你与她。一个英雄救美,一个痴心不改默默付出,两个如此优秀的男子,千重可有为难?”公主说起近日见闻,看热闹的心态显而易见。
千重对公主这种嘴严的恩人没有什么避讳:“他们都很好,一点红是个圣人,无论什么时候,他都会做出公平的决定,会尊重我感受,即便对陌生人亦是如此,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亏欠。而刚从李府出来的我,是个无根的浮萍,极度需要依附他,他对我是报恩,我对他的感情一开始便不是喜欢,而是只想抓住一棵救命稻草。他进退有度,我投桃报李,我们就像是最默契的伙伴,我在他面前永远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,我们之间至亲至疏,信赖而不是爱人。我自以为的爱情只是长时间的陪伴产生的误会。而刘川却不同,他能接受我的喜怒哀乐,即便在他眼里我愚蠢自作聪明,他也会一直和我在一起,即使分开,他也会一直关照我,不放弃我。”
公主有些不悦:“好一个至亲至疏,我们不是最亲密的伙伴吗,难倒千重是如此看待我们的关系吗?
千重面不改色:“自当如此,毕竟和陛下亲密无间的乃是燕王,燕王于公是臣下的上官,于私即将是臣下的哥哥,这无论是于公于私,臣下都是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的。”
公主喜欢千重百折不挠的劲儿,总是让你忍不住逗逗她:“甚是有理,本宫有一副太妃收藏的字画,就赐予爱卿吧。”
千重黑着脸带着御赐的“情深义重—赠吾爱”回别院。
刘川在等,大惊,见千重黑脸又有些得意:“你这是把人家始乱终弃了?还是跟别人纠缠不清,怎么分手了还专门写幅字讽刺你,成亲之后万万不可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