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谨以此章纪念周海媚老师。
此章为灭绝第一人称。
铺垫了这么多章节,其实是为了让周海媚老师的灭绝能够放下仇怨,想把她在尽量不ooc的情况下完善成一个有情有义、心怀家国的人。)
杨逍,我对你的恨,早已放下了。
我心中对这世间的怨,也决定放下了。
这段恩怨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当年,杨逍害死孤鸿子,我的大师兄——我此生最爱的人。
当知道他死讯的那一刻,整个世界都坍塌了。一切都变得不再有意义,所以我接受峨眉掌门之位,不再爱任何一人,终身不再嫁娶。
我因此恨透了杨逍,誓要亲手杀死这个大魔头。
我发誓断情绝爱,自号灭绝。可是情,真的断了吗?
我的恨如此之深,我的爱……又何尝不深呢。
我恨了那么多年,可是那日,在万安寺救下自己的人竟然是平生最恨的人,当时的自己是根本不信杨逍有这种好心,他定是要以此羞辱我。
可是他没有,我不理解,也根本不愿理解。我对他的恨意非但没有减弱,反而更强烈了。我以被他所救为耻。
但我肩负着峨眉重任,也不能再寻死了,这个账便等来日再和他算。
后来,竟能侥幸趁杨逍重伤之际擒住他,实在是意外之喜。我没杀他,是不想欠他万安寺救命之恩,但我也不能让他好过,我要让他生不如死、受尽折磨,以消我心头之恨。
可是他自己已是峨眉的阶下囚,竟然还会为我峨眉献计,不愿峨眉弟子白白牺牲。杨逍虽然是魔头,确实是一位很好的谋士。
但那时我笃定地认为,这不过是他为了让我心软放过他的手段,他只是一个无恶不作、诡计多端的魔头罢了!
直到那天,我听到了杨逍与锦仪的全部对话,我开始怀疑自己,怀疑过去曾笃定的一切。
杨逍他竟然深爱着晓芙,他竟会为了不背叛这份情,为了不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子,甘愿放弃自由、忍受折磨。他清楚地知道这些折磨有多难熬,他已经熬了一个月了,这个地牢对他而言,是比死更可怕的炼狱。
杨逍他……竟是这种至情至性之人吗?
他懂晓芙,竟然比我做师傅懂的更多。
晓芙已经死了,他本该像我恨他一样地恨我,可是他看我的眼神里从来没有怨恨。他想起晓芙时的眼神,是我曾在师兄眼中看过的深情……
为什么?同样是失去挚爱,我深陷仇恨与痛苦,他却选择深情与思念?
是我错了吗……我这么多年的执念错了吗……
我是不是不该再继续恨下去了……
我的内心已经动摇了,但是这么多年来的恨意支配着我,使我仍然不愿去相信杨逍真的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,我决定试探他,也为了说服自己的心。
我想知道杨逍到底是怎样的人,他是不是真的有情有义,他愿意为了他的情义,做到何等地步——
我抓来了三十二个明教的人,把他们带到杨逍面前,以他们性命为筹码,逼杨逍就范,逼他做我的狗,但我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狗。
然后,我看着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在我面前下跪,毫不犹豫、毫无怨言。为了那些人的性命,任由我践踏他的尊严,侮辱他的人格。
这还不够,我继续逼他,用鞭子狠狠地抽他,却不允许他晕倒,我想看看他到底能忍耐到什么程度,他的意志到底有多顽强。他竟然都承受下来了。
当把他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,我却要他继续跪着,一直跪到第二天早上。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。如此重伤,正常人早就昏死过去了,何况是早已被封住武功、连续被折磨了一个月的杨逍。
他的身体早已虚弱不堪,根本不可能撑到第二天早上。我深知这一点。
可是我却执意要试探到底。
那天晚上,我并没有入睡,站在屋内一直看着跪在外面的杨逍,他真的跪了一夜,我也看了一夜。
那天晚上,我想了很多……
想着过往种种恩怨,想着这些天来自己对杨逍的折磨。我真的从中得到了解脱吗?我以为可以通过折磨杨逍,平息心中的怨恨。可是并没有,我只能得到更多的痛苦。
我反而羡慕起杨逍来,他心里没有怨恨,他可以守着他的爱度过余生。他心中有情,也有义。为了他的情义,他可以付出一切、也可以舍弃一切。
那晚之后,我已经不再恨杨逍。
我开始重新理解与他的每一次接触。
万安寺他救下了我,是至善。他已经放下了恩怨,我却执迷不悟。
被擒后却仍然献计助峨眉退元兵,是至德。以德报怨,已经是江湖上很多人做不到的了,他杨逍却做到了,可笑自己偏见太深。
这样一个人,又怎么会以卑鄙的手段杀了师兄呢?
这样一个人,就算杀了师兄,我又怎能为了个人恩怨,不顾善恶是非地杀了他报仇呢?
当放下了对他的恨,我竟然开始欣赏他,对他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。论武学,我们可做对手;论家国大义,我们亦可做朋友。
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杨逍,他却仍是给了我更大的震撼。原来重伤被擒、忍受折磨,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?他早就猜到了元兵会攻山,一早安排好人手。不惜以身为饵,布下这一局。
他随时可以逃离痛苦和折磨,却选择留下。
杨逍,你到底把我灭绝当成什么人。要用这种决绝、狠毒的方式来化解你我这一段恩怨?
你赢了。
我不再恨你了,也不再恨明教、或者这世间任何一个人了。
可是我灭绝不是任你杨逍摆布的棋子,你要我活着,我就一定要听你的吗?
……我曾经执迷不悟、枉造杀孽。杀了晓芙,杀了明教那么多人,你可以不追究,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。
能死在与元人的战场上,也是不错的归宿。
你又何必非要救我?
杨逍,本座不允许你死。